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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读尚书方公墓志铭至元三十年三月 宋 · 文及翁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七、《蛟峰外集》卷三
公讳逢辰,字君锡,其先河南人
远祖纮官吴中,避新室乱,因家于丹阳郡歙之东乡,今淳安县是也。
孙储汉和帝时贤良方正,对策第一,仕至太常洛阳、黟侯。
窦宪,弃官去,或见其皓鹤自随,呼为仙翁。
远孙曰上贵府君,唐僖、昭时隐德弗仕,教授乡里,其徒号曰静乐先生
越十一世生参谋公,力学笃行,记问该博,乡人尊敬之,号耐轩先生
子三人,公其长也。
公天禀卓绝,自幼刻苦务学,夜诵彻旦。
诸子百家之书无所不读,而会归于周、程、朱子之学。
其所为文家传人诵,士林素以魁彦期之。
淳祐九年己酉,乡举以梦魁名预首选,明年中省试第一等,理宗临轩策士,以公所答敷陈鲠亮,擢为进士第一,御笔改今名,昭异渥也。
公感激上恩,方在期集所,闻二豸冠忤宰相郑清之,相继去国,善类摇动。
适遇雷变,遂叩阍上书,其略曰:「伏睹御笔以雷发非时,避殿减膳,恤刑狱,而独无求言一条,天下怪之。
中外传闻以庙堂为监谤之阱。
所贵乎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则止。
君嗣未定,大臣不能赞之;
土木方新,大臣不能诤之;
货臣聚歛,大臣不能禁之;
敌国佯遁,大臣无以备之。
颠而不扶,危而不持,则具臣而已矣。
闻大臣屡疏丐閒,而未可其请,留之者愈坚,攻之者愈众,乃所以为大臣甚天下之议,非所以爱之也」。
疏奏,上优容之。
初补承事郎佥书平江军节度判官厅公事。
公莅事勤恪,提刑潘公以臬事咨决,知其远到,深器之。
吴中有和靖书堂,郡请公领学事,初讲太极,将《图说》分作五节,发明濂洛蕴奥。
宝祐元年甲寅,以秘书省正字召入。
海州丧师,淮阃以捷闻,物论沸腾,公叩阍上书,有曰:「伏睹御笔以海州之捷降诏奖谕,道路疑之,得以谤陛下以曲行赏矣。
海州之败,三尺童子皆能言之,而帅臣抗章来辩,徒以一去恐朝廷,直欲以败为胜,道路传播,莫不羞之。
今曲徇其请,又诏奖谕,岂陛下不知而受其欺耶?
彼国忠之欺其君,为固宠也,天下国家之安危彼不恤也。
今富贵操柄,陛下自有而自欺,欲何为耶?
为陛下谋者,何不降诏以督励之,曰『朝廷好官爵,汝为之;
天下大富贵,汝享之。
四郊多垒,汝欲以敌遗君父,将安之乎』?
此诏一下,彼敢于言去,臣不信也。
阳城有言,脱以延龄为相,臣必取白麻坏之。
学士院果降此诏,则祖宗三百年涵养,缙绅中岂无阳城乎?
臣甚为天下国家羞,辄痛哭流涕之。
臣愿陛下急收回御笔,犹可解万世之议,掩外国之笑。
借曰万世之议未暇恤,则四邻笑我,何以立国乎」?
公此疏为制阃贾似道发也。
二年乙卯春,除校书郎
时上总揽权纲,威福有窃弄者,储君尚幼,公怀隐忧,上疏有曰:「当大本犹豫之,岂无旁睨蜉蝤之撼。
甫、节之燄燄,难度其心;
平、勃之屹屹,当其后」。
又曰:「天下有贫州郡而无贫太守,有贫国家而无贫邸第,南司贫而北司之应奉不贫,百姓贫而缁黄之窟宅不贫,如此类者不可枚举。
至于挟小才以济大贪者,于陛下之近亲有依凭焉,于陛下之宫中有承受焉,于陛下之左右有游誉焉。
专以伺陛下之好恶喜怒以媒其身,陛下得之于左右之游扬者,曰某人能也,某人廉也,然后出自圣断而用之,或畀以麾,或授以节,曰:『吾自除吏也』。
而不知西园之谐价固有从旁而窃威福者矣」。
又曰:「京师国家之根本,王畿四方之命脉,此天下所恃以为国者。
京有尹,畿有漕,所以使培护根本、爱养命脉也,岂愿其拨本根、戕命脉以便吾之私哉!
迩年之为是官者,失其设官之本意,不过为阍竖辈一大承受耳。
无名宣头,真伪莫诘;
非时取索,隐匿莫稽。
亲密之地,惟恐浸润之易行;
严邃如天,谁敢执拗以取祸?
仇士良之教其徒曰:『天子不可令閒暇,暇必观书,见儒生,又纳谏,智深虑远,吾属恩且薄而权轻矣。
莫若以财货声色蠹其心,使无暇更及他事,然后吾辈可以得志』。
今此曹遑遑汲汲为陛下经度,前之藻棁未休,后之丹雘又起,陛下方以其小心办事动适吾志,而不知此正仇士良之策也。
帅漕两司,疲于应奉之不给,帑库赤立,廪如垂罄,职此之由。
万一畿甸之内有一旦警急,不知陛下何所趋办,何所倚仗乎?
是可不急救两司之贫乎?
如将救之,愿断自今日,止营缮,省宣索,刬刷两司不急应办之空名悉停罢之,左右并缘需索之有例者悉阁之。
扫除蠹冗,先自此始,然后可以责两司之培护根本,爱养命脉,以为缓急之备也」。
三年丙辰夏,上疏有曰:「善处急者不以急而震天下,亦不以暇而愚天下。
夫天下之势固不可以激,尤不可以媮。
势急矣,吾又示之以急,则失之激,故不容不暇以压之。
此所谓暇,岂真暇哉?
当为皇皇之急,不当为悠悠之媮,然后可以暴白于天下,曰:『吾所以示不迫之暇者,非愚天下也,不敢震天下也』。
古之谋人国于江左有为之者矣。
莫窘于淮淝,而谈笑于奕棋;
莫迫于新亭,而从容于就席。
此之谓不以急而震天下。
外示谈笑,内必有以神其指授之略,而收轰雷破柱之功;
阳示从容,阴必有以伐其壁后之谋,而折其飘风怪雨之势。
此之谓不以暇而愚天下。
夫安则曰安,危则曰危,迫则曰迫,纾则曰纾,何为翕张阖辟哉?
世变日激,天下之事不可以直遂,故处急则必以暇,处暇则必以急。
不然,吾能为晋人之急,则天下之忧端未艾也」。
又曰:「天下者使吾有以自谋可也,不可以邻国之存亡为安危;
使吾有以自备可也,不可以敌国之缓急为喜惧。
以邻之存亡为安危则病于依,以敌之缓急为喜惧则病于制。
善为谋者不依于人,善为备者不制于人。
茍不以我之未及谋、未及备者为第一义,而遽以彼之存者为安,缓者为喜,万一邻敌阳示安枕以绐我,而假敌以道,脐可噬乎?
胡不赫然一怒,移其揣摩他人者而自谋自备乎?
进退伸缩无不由我,固不必以邻国之存亡觇敌国之缓急也」。
时阉宦导上以土木湖山,工役大兴,公疏又云:「今与敌对境,我无一日谋敌,而敌无一日不谋我。
彼之所筑者金城铁壁,我之所筑者土妖血山;
彼之所筑者夺我之地为之,我之所筑者夺民之地为之」。
又极言:「备边之事,以必争之规模而夺浮光,然后可以全两淮而保长江
以必死之规模而守樊襄,然后可以拒光化而全江陵
大淮之犹可守可耕者,以犹有一线河也,今乃涉河而筑浮光。
光乃吾户内,若其屯于斯,耕于斯,生聚教训于斯,则日夜出骑以挠我,淮东西俱不可耕矣,虽坚城闭壁,而坐为禁制,不得动矣。
为吾之计,当勉谕淮阃,尽力以争浮光,毋使彼得以久其耕而牢其巢,则两淮犹可安枕也。
万一樊襄不牢,彼反夺而巢之,则江陵孤注尚足恃哉!
为吾之计,当择荆之猛将,责之以必死之规模,守樊襄则北可拒光化,而南可以全江陵,一则思所以夺其地,二则思所以争其民,则对垒之胜负决,当在此而不在彼矣」。
公此疏真救国之活剂也,奈何不见听用,以至于亡,人邪!
天邪!
时内竖纵横,日以滋炽,御史洪天锡劾之不行而去,公即移书宰相,勉其行申屠嘉之事,又抗疏援膏上肓下二竖为喻曰:「台臣劾二竖,欲为国家早去厉鬼,非有膏上肓下之难也,而陛下不行其言,岂陛下自爱其国,反不如爱二竖之甚乎?
汉唐之季,建置天子在阉竖掌握,罪大恶极,朝廷不能诛之,天下必有起而诛之者。
汉之宦官陈蕃、窦武争之不胜,并州之将操戈而殪之;
唐之宦官宋申锡攻之不胜,河中之帅移兵以屠之」。
又曰:「小人之在君侧,其操心何所不至,其所以不敢动于内者,盖有所惮于外。
若外不足惮,则此曹无忌惮之心生。
无忌惮之心生,则无君之恶动矣」。
言极激烈,上不悦,公遂称疾求去。
是时丁大全台长用事,欲钩致诸贤,公见几而作,谒告径行。
丞相董公槐劝公不必远引,公曰:「丞相且自照管」。
越数月,董果罢斥。
四年丁巳,除著作佐郎,台论以公不合擅出关,寝新命。
讷斋程公元凤拜相,首以公荐,上曰,姑与外庸。
未几除知宁国府台臣以交游学舍论罢。
公自乙卯弃官归,杜门却扫,潜心于《易》,召之不赴。
开庆元年己未大全罢逐,相位无肯当者,内地汹汹,上以海阃彊起履斋吴公潜,踰月入相,收召善类。
著作郎召,明年权尚左郎官
是时丁党虽黜,六贼尚存,国博徐庚金等相继上书乞诛六贼以谢天下。
时上外迫边警,内蔽六贼,宣谕吴相不当汲引庚金等,议论纷纭。
吴相榻前抗疏,其略有曰:「强敌入我堂奥,奸党犹在衽席,外庭纷纷,盖为社稷。
陛下若以正人不当收召,则是君子不足恃,六经不足信,而孔孟之道可废。
万一宗社倾摇,恐天下后世书之曰:亡国自臣作相始」。
上为之歛容,隙由此开。
先是,鄂渚危急,似道提师江陵,密奏欲请下流兵权,上以问宰相奏鄂以上既属似道,鄂以下宜属赵
上不从,径以下流兵权并听似道节制。
时上与贾密往复,外廷不得预闻,以宰相不知边报为罪,夜半片纸,忽从中出,吴潜除职与郡,中外惴惴,谓必有后命。
公上疏,略曰:「臣闻圣人之好恶是非与天下为公,不宜与天下立异。
好恶是非者心也,圣人之心本与人,岂有与天下异者。
然一人虽至眇,而九重至尊也,万钧至重也,天下虽至众,实则至微也,至贱也。
以至微至贱之好恶是非,而反有时与圣人异焉,以常情观之,万钧之重,九重之尊,岂不能与之立异,而自为好恶是非以与天下角一胜哉。
而圣人则曰,不敢咈百民以从己之欲。
明目达聪,询谋咨岳,进善有旌,敢谏有鼓,诽谤有木,衢室有问,总章有访,谋之卿士、庶民,谋之邦君,御事盘庚之恳恻,多方多士之委曲,凡一政一事之取舍,断断焉不敢自决,必需民之肯而后为之。
圣人岂畏天下而徇之者?
盖天下之所同好而我独恶之,天下之所非而我独是之,则为人上者其好恶亦难知矣。
大抵上易知则下亲,上难知则下畏。
下亲上则上安,下畏上则上孤。
故主道莫恶乎难知,莫危乎使天下之畏己」。
又曰:「窘急而求之,一缓而遣之,号呼而进之,一唯而退之,旁观沮缩,何以作人任事之气」?
上问为谁,公捧疏敷奏,言辞恳恻。
又奏:「臣疏不敢直指,惟陛下曲回天怒,以安中外」。
上首肯至再。
下殿纳副,缙绅六馆莫不传送,而榻前欸密之言,外廷无闻知者。
呜呼,曲江公不留而天宝之乱起,司马公不存而元祐之治衰,正人君子之出处,国家社稷之存亡系焉。
公此疏盖有见于此矣。
未几,似道入相,台臣希旨论公,罢职。
徐国博以书来招公开讲于婺之书堂,生徒从游者数百人。
景定辛酉除知婺州林光世希权臣意,以外台劾寝新命,公遂即家创塾以私淑其徒,屡年而后成。
寻除知嘉兴府,以论罢改知瑞州
及考,又以论罢,去之日,一郡如失慈母。
咸淳元年乙丑度宗登极,以司封郎官召,辞不允。
上在东宫,久闻公名,一见甚喜,将大用之,除兼国史院编脩官、实录院检讨官、兼直舍人院,上疏乞举行天圣绍兴之诏,命朝臣为知县,重其事权,当如胡安国之言,专以均田税、正版籍、均力役、劝农、崇孝悌、训士卒、除盗贼、为考课之法。
旨从所奏,后沮不行。
寻除秘书少监,再除起居舍人
三年丁卯信州军乱,以措置军粮失宜,录事参军遭其凌辱,乱卒白昼持军器,一城汹惧。
上除秘阁脩撰、江东提刑
公闻命就道,及境,或者来言城中近事,劝公勿入城,偃旌寂鼓而过,公付之一笑。
到城下,即日单骑入州决狱,一城肃然。
于是密戒能事者馆于信州,尽得乱卒姓名,密调诸寨锐卒,擒其渠魁,及其馀党,悉置之法,而叛卒平。
上褒嘉之词曰:「仁宗朝有若韩琦进士第二人,平日循循,逮帅真定,悍骄挺乱,独凝然不动,举士卒而歼焉。
谓儒者不知兵,可乎?
尔以伦魁司臬,会上饶有脱巾之变,乃能密伺奸谋,卒草薙而禽狝之,可谓儒效章章矣」。
公断狱如神,两造在庭,戒吏勿挟持,虽田夫樵竖必引至案前曲尽其情,每事如此,行之不倦,故一路无冤民,盗贼屏迹。
公治事少暇,必至鄱江书堂与多士讲书,延见朋友问政,问政堂乃公所建也。
公以教化为急务,曰教化行则狱讼简矣。
拨田养士,招集生徒,教人以进学下手处从躬行上起,从人伦日用上起,悉以朱子之学推广之。
明年,除江西转运副使,有献策于堂者,请以铜钱一当十行之天下,似道委公自江西行之。
公抗言其不便,议遂寝。
市籴翔涌,公发米平粜,赈济饥民。
江西民苦和籴之害,申朝省蠲免。
郡有女妖以左道惑众,邻境数州之民十百成群踵门徼福者不绝,积有年矣,公杖而流之,由是遂息。
治事之暇,必至东湖、宗濂二书院及府庠,与士友讲论明辩而笃行之。
漕廨后有莲池数亩,公筑屋其上,扁曰「君子堂」,取濂溪爱莲之意。
公所至以讲学为急务,士师其道,吏畏其威,民怀其德。
五年己巳,郊礼成,列爵开国男食邑三百户,除权兵部侍郎、同脩国史、实录院脩撰、兼侍读
上日御经筵,虚心问道,公每事启沃,所以格君心者多矣。
上眷隆渥,问公读书聚徒之所,奎画昭回,赐名石峡书院赞书曰:「近进士一科,文章盛而古意衰。
卿以儒硕创家塾,以程朱之学淑其徒,朕甚嘉之」。
七年辛未,典贡举竣事,除吏部侍郎
丁母令人忧去国,哀毁至。
服阕,除左侍郎,辞不就。
贾相国十六年,而公屏居十馀年。
德祐初元,除公荆湖四川宣抚司参谋官,以父命辞,遂颛侍汤剂,绝意仕途。
寻除权户部尚书,改礼部尚书,皆不拜。
是年夏丁父忧,公力疾负土营葬,惟恐不及。
未几乡寇不靖,焚荡官舍民居,公居室虽毁,而书塾岿然,劫火之外,避地来归。
命子梁等洒扫文庙,脩葺书院,廊宇斋序,日与生徒讲明脩己治人之道,若将终身焉。
公嗣往圣、开来哲为己任。
考之年谱,公生于嘉定辛巳九月二十九日午时,卒于至元辛卯正月初三日申时
遗言以深衣殓,不尚异教。
晚年隐居之日多,著《孝经解》、《易外传》、《尚书传》、《中庸》、《大学》注释凡若干卷,刊于家塾。
公平生得力以格物为穷理之本,以笃行为脩己之要。
故其教人也,读书有法,劝戒有条,凡登公之门者皆有用之学。
时士风不振,所至颓靡,惟公之乡党衣冠如故,皆公之力也。
公性和而介,胸中无物,磊落如青天白日,天地元气聚于公之身,浑沦醇厚,不见涯涘。
其接物也,不事察察而自不可欺。
人物魁岸,声如洪钟。
至老观书,夜分不寐,视世之富贵利达、纷华盛丽蔑如也。
待诸父昆弟子侄悉皆如一,待亲戚邻党皆尽其情,一以至诚及物,所以人皆心悦而诚服也。
曾祖汝翼,赠宣教郎
妣任氏。
祖谦,赠朝散郎
妣童氏。
父镕,累封奉直大夫两淮制置大使司参谋官
妣邵氏,封太令人。
公娶邵氏,太令之侄女也,累赠令人,理家处己、待族御下皆有法,公遂得以专意于学。
男子三人,长梁,前太学率履斋生;
次栋、次杰,习儒业。
女子三人:长德纯,适前脩职郎、无为军无为县主簿敏中
次德恭,适前武学贵谋斋内舍生项雄飞;
德温
孙男二人;
合孙、德孙。
谨卜以至元癸巳三月二十九日乙酉安厝于淳安县南之安溪
于虖!
司马文正公曰:「吾与范景仁兄弟也,特姓不同耳」。
抚今怀昔,岂忍使伐木之音寥寥亡闻,乃按事状而系以铭。
铭曰:
猗欤先朝,以儒立国。
道理最大,继天立极。
于穆理皇,道久化成。
观乎人文,理学大明。
上章掩茂,如日正中。
九宾胪唱,魁首擢公。
廷策万言,具在国史。
屹立朝端,凛凛奏疏。
排奸指佞,责难谓恭。
尧仁如天,黯直亦容。
麾节所临,仁声义气。
经济之才,公辅之器。
天步孔艰,归欤石峡。
著书满家,经传史册。
驰旌之招,循墙以避。
臣心惟一,帝临无二。
我之于公,志合道同。
熙明启沃,相勉报忠。
公之云亡,孰不流涕?
千里而遥,编示状志。
不泯其实,而系以铭。
刻之金石,炳若丹青。
江村杂述 其四 明末清初 · 钱澄之
五言律诗 押支韵 出处:田间诗集卷第二
已分穷山老,交亲底事疑。
此心应未死,吾道欲安之。
问讯蒙何点,追寻见左思(谓次德子直。)
寄书多不答,况敢示新诗。
魏府君和孙墓志铭嘉定五年十二月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一二、《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七○ 创作地点:四川省成都市蒲江县
邛之蒲江,魏姓为广,惟谱谍之通者厥系惟二,盖亦有故焉。
今家于邑中者,则吾宗也;
其邑之二十里所曰嘉魏者,故汉嘉徙也。
中兴初,罢新学,复词赋取士,嘉魏之应诏者曰邦达,年甫冠即预其选。
我大父雅与厚善,他日无子,大父以第三子和孙为之子,是为君。
二系之同异莫可考,至是始以唐人洛阳曲江张氏故事叙昭穆焉。
君字伯同一名明孙,资性宽易,寡与物忤。
孝于亲,厚于友,遇人一以诚,长者无贵贱良楛皆得其欢心。
门临达道,往来游士夕馆昼馔,各厌所欲以去。
下迨游手末作、伶优贱工,未尝不丐贷焉。
家用若以是少屈,而平生遵畏涯分,不持书谒以造请势涂,不事钩谲以圉夺贫弱,不以子金钱求倍称之息,不射时斡货以罔利于乡曲。
溪皋谷陬,曳杖消摇,嘉时令节,命酒索炙,訾产之厚薄未尝深计也。
季年阅变既久,处世夷澹,乡有不平之讼,从容造君,一语乃释。
乡之一二远官有与君从游者,情分凝笃,暨其领州,则书尺返以阔焉。
其自处不苟率类是。
君同产之二弟连岁宾贡,其二弟之子接踵科级,虽以某之不肖,亦获缀一名于庆元进士籍。
君馀论之所覃者盖若此。
使天假之年,庞然秀眉,临长族属,承宁乡邻,将有以兴弟顺和厚之风于国人者。
不幸年六十以卒,寔庆元六年九月戊午也。
曾大父某,大父某,父某。
杨氏
君取同邑王氏,故安岳主簿宣义郎致仕英之女,克躬妇道,故能成君之美。
前君二年卒,年五十有八。
子男三人:长芾,次仲翁,次德谦。
仲翁以后同产弟直行,德谦以后从父弟良弼。
女三人,皆卒。
婿高次卿、宋仲巽、张巩。
芾之子一人,愈。
芾将以嘉定五年十二月丙申葬君于蒲川乡钦风里,以王夫人祔。
了翁以犹子少承警诲,习熟言行之懿,铭莫如了翁宜也。
铭曰:
以地系姓,厥载自嘉。
君出吾宗,克嗣厥家。
谓约不絿,谓泰不夸。
谓轶不瑕,我铭匪誇。
准敕保举知县县令 北宋 · 张方平
 出处:全宋文卷八○○、《乐全集》卷三○
御史台牒,准敕:举堪充河北陕西河东路知县县令二员,于前任职官令录知令录四考、曾有三人同罪奏举者,保举充京官知县
如举主考数不及者,知令录举充职官知县
判司簿尉有出身二考,无出身三考,举充县者。
伏睹见任绛州太平县韦不伐,前池州青阳主簿李向,皆有行谊识虑,勤廉干济,并无骨肉在朝食禄。
不伐已三考,曾有人保举,今堪充职官知县
向亦三考,堪充县
雨中漫堂联句(同何次德陈次山 清 · 宋荦
 出处:西陂类稿卷二十二
薄宦念索居,苦旱忧正切。
客惊二妙来,霖降三伏节
雷殷荡郁烝,飙散动骚屑牧仲
松舞日色沈,础润土脉泄次山
黑入太阴垂,光闪银海澈。
卫公一何莽,钱唐信作孽。
澎湃河势倾,照耀电影掣次德
赋草愁漫摛,亭名喜任窃。
别院飞潺湲,急响传驷铁牧仲
阁铃乱匉訇,庭麦漂潎洌。
燕翻失呢喃,鹤耸羡孤洁次山
谁移匡山瀑,悬向官舍棁。
生憎溢阶除,将母烦榜枻次德
石洗苔露钱,涨发洲隐玦。
滦鲫伫大上,潞沙畏突决。
床迁丰溜随,步举洪涛截牧仲
披襟弥清凉,卷幔谢炎次山
幸停吴牛喘,宜取汉书阅牧仲
蜗庐纷纵横,蛙鼓独怡悦次德
荷叶倒半池,榴英坠千结牧仲
檐柯俯而恭,槛草偃莫茁次德
俗韵清淙淙,幽兴争潏潏。
气清香篆摇,波晃觥心凸牧仲
娟净明葛衣,萧爽透簟篾次山
坐起嗟滂沱,转盼届㵳泬。
丰凶变俄倾,天地用奇谲牧仲
泛滥成巨浸,畚锸开水埒。
只合把钓缗,还须蹑轻橇。
垣颓户难扃,薪湿烟不爇次德
泥融拔蜀黍,风微鸣蜻蛚次山
蝶䌽黏帘旌,蚁阵遁穴。
酒瓢忆空山,破窗记老铁杨铁崖有破窗风雨记)
感宋玉秋怀,夺阮瑀吟诀牧仲
茫茫隔林峦,活活泥车辙次德
咫尺同濠梁,旷望渺勃碣。
陂塘下閒鸥,睥睨挂残蜺次山
云威互凌竞,星芒作明灭次德
戌漏听已罢,筵烛跋亦迭。
既醉霁景临,申旦高唱阕。
城南追胜游,绝尘共奔轶牧仲
朝奉郎太子中舍骑都尉韦君墓志铭(并序 元丰二年十一月 北宋 · 张方平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七、《乐全集》卷三九
睢阳乡先生韦君讳不伐字次德,好古学,笃信义,立风节。
五代乱离,经籍道息,睢阳隐君子戚君同文,独以讲授为业,诸生后多达者。
子纶处近官,就其旧庐构学校,志于学者自远方至,朝廷嘉其事,赐名「应天府书院」,天下庠序由兹始。
常选学行可为人师者主领之,君久处师席。
晏元献公、宋宣献公、蔡文忠公相继居守,皆厚为之礼。
尤善与人交,范仲淹希文、石延年曼卿、刘潜仲方山东豪俊慕君名从游者甚多。
好急人患难,始终不渝,不戚戚于贫贱,不汲汲于富贵。
年五十馀,始以一命为房山司法参军,再调邓州襄城,迁绛州太平
某知谏省,受诏举堪治民者二人,以君塞诏,授乾州军事推官、知慈州吉乡县
转运使就举监汾州酒税。
明文烈公镐并州,顾君方重,有古人之风,屡为慰荐。
河西有警,君督稿粟入府州有劳,就迁卫尉寺丞,其诰辞曰:「朕知生老而有谋,倜傥士也」。
明公读之,喜曰:「此言尽君平生矣」。
意欲处其孥于汉上,因求监光化军酒税,迁大理寺丞
岁满,知许州司录,改太子中舍
因退居襄阳,优游物外,年七十有四而终。
君本南京宋城人,先君葬其祖谷城,遂为襄阳人
曾祖襄阳录事参军讳允之
陈州录事参军讳仁济
秘书丞、赠尚书祠部员外郎讳襄,娶楚氏。
子安序,孙积善、积中,皆进士业。
君既没二十八年,元丰二年十一月某日,始克葬君于谷城青石之峎下。
安序俾积善来请铭其墓。
铭曰:
举世趑趄逐权利,君独轩昂事风义。
晚得微官志不伸,生前素蕴心无愧。
平昔交游拱木高,今方峎下幽堂闭。
君名不泯幸我存,襄阳耆旧追前记。
朝散大夫秘书丞上骑都尉杜陵韦府君墓志铭(并序 庆历八年七月1048年6月 北宋 · 张方平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七、《乐全集》卷三九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韦氏世序远矣,汉丞相扶阳侯自邹徙杜陵,名德历朝,著为世家。
扶阳十六代至周逍遥公夐,始别其族为十三房。
唐吏部肇宗会之约,则知韦氏之礼义与他族异矣。
第八房平齐公瑱之云孙万年县象生台州刺史方宪,台州福建观察判官钧,钧生襄州录事参军允之,府君之王考也。
唐昭宗末,解襄阳掾,将集吏部,会梁氏革运,感朝代之变,不复北归,潜遁汉南谷城县青石川之峎下。
后唐庄宗入汴,诏访前朝衣冠不事朱氏者,命方镇优礼,传诣公车,郡劝君驾,叹曰:「吾耻梁而逸,奚为乎沙陀之廷」?
卧不起,时孔勍襄阳,本儒者,重君高节,善为之辞,而以疾闻。
庄宗嘉之,不夺其志,录其子仁济试秘书省校书郎
没,因葬汉滨。
校书以父隐居,躬耕钧以养,终丧。
久之,卫王符彦卿总兵上党,领太原行府,始应其召,终于陈州录事参军
司空氏,实生府君于峎下。
府君讳襄字逾中
幼刻励好学,早有名誉,雅为冬官卿朱洞所知,从洞光州庐州幕。
国初,州郡辟署宾佐,犹袭唐五代旧事。
太皇纂极,诏悉罢之,一命黄绶以上皆遣王官,而益广科第之选。
府君更就宾兴于太平兴国八年进士第,释褐临淮盱眙
廷尉平,知虔州赣县。
邑多讼事,号难理府君待以诚恕,狱市以清。
吏民悦之,因上官以请诸朝,遂留六年。
就改光禄寺丞
南方卑溽,风淫于末,因以搆疠,宦意寖薄。
代还,求榷酤聊城
朝中知君者惜其才,或荐之上,因召赴都,授著作佐郎,复求监征宜春,盖禄仕也。
还自宜春,迁秘书丞
至道三年正月二十六日,卒于京师,春秋六十有三。
君天性和易,识致冲远,从之游者皆一时高流名士。
善与人交,淮阳孙茂、万适,南顿乔维岳江南李虚己睢阳戚同文、宗度,泰山张茂直,咸以趣尚相得。
同文子纶,西蜀李建中雒阳崔遵度钜野王禹偁,合淝姚铉,并以同年生定交,淡乎相欢,久而弥笃。
每官下,士友自远方至,辄如归,为食饮具。
俸入随尽,口不言利,未尝问家有无。
手不度货币,对客清谈,不及世务。
在官若私,未尝斯须见忧愠之色,古所谓隤然其处顺,渊乎其似道者耶?
君之捐馆,四子皆未成立,无田产可归。
夫人吴氏,教抚之慈且严,母道称于宗姻。
长子国祥,举明经不第,卒。
仲曰不伐,字次德,通经术,有节义,士君子推重之,今为卫尉寺丞
次国华,次为道士
一女,归程氏琬,今宣徽北院使武昌军节度琳之兄也。
某羁旅在睢上,次德忘年见友。
庆历甲申,某领审官次德赍阀阅公谒曰:「不伐应受大县,愿掌山阴之征,以其去峎下四十里,便襄事也」。
既得请,崎岖陈、蔡、颍、亳,凡缌以上丧悉负归汉上。
戊子孟秋十日,徙君、夫人,以葬于隐君之茔侧,盖治命也。
且来丐铭。
惟隐君之义,秘省之德,乃史官所宜录。
余,史官也,撰著宜矣。
铭曰:
猗嗟韦公,沛乎其中。
虽不公卿,道德则充。
如彼金石,《咸》、《韶》具然,不击不考,至音自全。
如彼杞梓,栋杗之分,不朴不斲,良材固存。
灏灏汪汪,浑浑粹醇,顺命悬解,以还氤氲。
君子哉若人!
尚德哉若人!
奚糟粕之足留,而功名之异云!
臞轩王少卿墓志铭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二六、《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五二
绍定之末,上始亲政,相旧学,收名士。
明年改元端平王公迈南外睦宗院教授都堂审察。
既至,丞相郑公字公曰:「学官、掌故不足浼吾实之」。
俄召试学士院,策以楮币,公援据古今,考究本末,谓:「国贫楮多,毙始于兵。
乾、淳初行楮,数止二千万,时南北方休息也。
开禧挑虏,增至一亿四千万矣。
绍定加山东一阱,增至二亿九千万矣。
议者徒患楮穷而不惩兵祸。
姑以今之尺籍校之嘉定,增至二十万八千有奇,用寡谋之人,试直突之说,能发而不能收,能取而不能守。
今无他策,核军实,窒边衅,救楮第一义也」。
又言:「修内司营缮广,内帑宣索多,厚施缁黄,滥予嫔御,凡此之类未尝裁撙,徒闻有献括田榷盐之议者。
向使二事可行,宝、绍之相行之久矣。
改弦伊始,奈何取前日所不屑行者而行之乎」?
又因楮以及时事,言:「君子之类虽进而其道未行,小人之迹虽屏而其心未服。
章子厚言宰执举台谏非故事,以攻马、吕,是小人而能为君子之言,安知今无此言乎?
司马光改役法,蔡京为尹,即日奉行,是小人而能迎君子之意,安知今无若人乎?
范纯仁以国用不足,欲复青苗,是君子而效小人之尤,其事骎骎见矣。
此小人所以不心服,而君子亦不能以自恕也」。
时台端王公遂攻乔枢,或言王公主郑而援真,又方议履亩收楮,故公之言如此。
末言:「执事排辟国拓地之谋是也,而迂正心诚意之言则过矣」。
发策者赵公汝谈也,读之耸然,改去「正心诚意」等字,除正字
参与文忠真公时已病,余与门人陈瑢瑞甫问疾,公曰:「实之策好,进德未已」。
公世居兴化军仙游县之皂洋。
曾大父讳贽,大父讳汝舟
父讳鉴,庚戌进士,终于古田主簿,赠朝散郎
安人傅氏。
少有场屋声,以嘉泰甲子贡于乡,嘉定丙子再贡,丁丑擢甲科第四人,为潭州观察推官
丁内艰
调浙西帅司干官,所事邹帅应龙、赵漕汝珰、袁尹韶皆贵倨,公与亢礼不少屈,俱严惮之。
俄考廷试,详定官王元春欲私所亲寘高等,公显摘其谬,元春怒,嗾谏官李知孝诬公在殿庐语声高,免官。
其教南外也,真公作牧,相从甚驩,每竭忠告以裨郡政。
其召至都也,真公典举,公为初考,与夺升降必资焉,所取皆老于文学者。
入馆数月,上又相乔公,或传旧弼某人复用,公封上曰:「天下之相不与天下共谋之,是必冥冥之中有为之地者。
且旧弼奸憸刻薄,天下所知,复用则诸君子空于一网矣」。
又言吴知古、陈洵益挠政。
踰月轮对,首言:「君不可欺天,臣不可欺君。
今危机交急,所倚二相,左曰眷衰宜去,右曰谤兴宜去。
昔有谗赵普者,上责以『鼎铛有耳』。
云眷衰者盍自反,曰吾何为不能坚上眷如乎?
富弼宦官宫妾不知名而相,宣麻之日,百僚举笏。
云谤兴者盍自反,曰吾何为不能副人望如乎?
外若推逊,中实忌猜,互为比周,交信谗谄,大臣倡,群臣和,是以从橐经筵有容悦无箴儆,谏官御史言不行身不去,非欺君欤?
陛下亦尝自省恶旨酒果如禹乎?
不迩声色果如汤乎?
戚里皆阴兴乎?
北司吕强乎?
抑犹未也,非欺天乎」?
又曰:「厚权臣而薄同气,为欺天之大者,宜绌谥改葬,以回天意」。
公由疏远见天子,空臆无隐,唯诺如家人语,上为改容。
言者弹公论边事过实,鹤山魏公经筵,为上言惜其去,改秩通判漳州
诏以禋祀雷雨求言,公又封上曰:「天与宁考之怒久矣。
曲糵致疾,妖冶伐性,初秋踰旬,旷不视事,道路忧疑,此天与宁考之所以怒也。
隐、剌覆绝,攸、熺尊宠,纲沦法斁,上行下效,外兵,狂悖迭起,此天与宁考之所以怒也。
陛下不是之思,方用汉灾异免三公故事,环顾在廷,莫知所付,遥相与之。
臣恐与之不至,魁柄它有所属,此世道否泰、君子小人进退之机括也」。
台官李大同言公交结真某、洪某、魏某以收虚誉,削一秩免。
蒋岘劾公前疏妄论伦纪,请坐以非所宜言之罪,削二秩。
久之,复官通判赣州福州建康府信州,皆不行。
淳祐纪,通判吉州
右正言江万里袖疏榻前曰:「王某之才可惜,不即召,将有老不及用之叹」。
上曰:「当以为文字官」。
有尼之者,遂止。
知邵武军
在郡,诏以亢旱求言,公驿奏七事,而以撤龙翔宫、立故王后为先。
时郑公再相,以左曹郎官召,公力辞,除直秘阁广东提举
公叹曰:「吾老矣,安能酌贪泉、犯瘴雾乎」?
再辞,侍右郎官
未行,以谏官焦炳炎疏予祠。
先庐既燬,借居城中传舍,处之夷然,日与诸生故人登临乐饮。
一日送客归,得疾,经夕犹衣冠与门人语,俄奄然而逝,淳祐戊申上巳翌日也。
讣闻,上临朝悼惜,除司农少卿以华其终,丞相诔之甚哀。
积阶朝请郎,年六十五。
将以明年正月十六日葬于珠岭之原。
安人洪氏。
三子:长德胙,以遗泽奏;
次德星,为伯父后;
次德瑁。
二女,长前卒,次适从事郎、监永平监宋应起。
公本以学问词章发身,而尤练世务。
佐二幕,丞两郡,剖决敏,书判健。
易尚书祓戒潭士曰:「此君不可犯」。
夺势家冒占田数百亩以还漳民,至吉、樵,各削州仓斛面,听民自槩,赈赡水灾,樵人德之。
然公学可以经世而毫芒未试,文可以华国而终老不售,胸奇腹愤一切发于穷居野处、逆旅行役之间,其抑扬顿挫,开阖变化,各有态度,不主一体。
初若不抒思,徐考其机键密,首尾贯,音节谐,若他人呕心肝、擢胃肾而成者,子昂、太白之流也。
公素刚直,尤恶谄子,真公每曰:「实之英气多,和气少」。
而折权贵人不稍假借,于贤者则推下之,后学则接扶之。
开讲席,持文衡,士因公成名者甚众。
交游有过必规,或痛谯责,及其人有急难,则又汲汲营护,不遗馀力。
故里中逢掖于公属纩,吊者尽哀;
返柩,送者空巷。
公尝语余:「君铭德润皆实录,它日无忘余也」。
余不敢答。
前葬,德胙砻石来告,呜呼,公言果不祥乎!
夫遇不遇天也,知不知人也,昔董生作《士不遇》之赋,而虞翻有世无一人见知之恨。
悲乎董生之不幸未若虞翻之不幸也,余于公窃有感焉。
初,端平并拜二揆,朝野知左必去,郑公所致名胜满朝,不能助,至有袒右者。
公位最卑,独为天子言更化以来,却馈而贵近怨,守法而侥倖怨,汰冗而骄卒怨,籍贪而饕吏怨,皆郑公谋身拙所致,且引唐权戚不乐宋璟,使优人为旱魃之戏,卒罢相,冀以感悟上意。
然郑公迄不可留,而公先逐。
方是时,公岂能前知郑公复相于十年之后哉!
岁丁未,白麻告廷,谈者皆曰臞轩升矣,公方且拜疏,申言郑公有爱君子之心而无主君子之力。
杭相李公论公出馆,既而悔之。
公评近世宰辅,至李必曰贤相
徐尚书清叟与公有违言,公晚应诏徐有人望可用。
知孝也,大同也,也,其裁量公或曰阿党,或曰忿隘。
观其援郑公于机阱并兴之时,箴郑公于衮绣遄归之后,阿党者能之乎?
李、徐言公之失,公誉李、徐之美,忿隘者能之乎?
公与人交终始不变,顷郑公归鄞十载,公虽贫,岁走一力问安否。
郑公后为余言,朋友中可保岁寒者,实之一人尔。
乌虖!
公有区别贤佞之功而受阿党之名,郑公累公,公不累郑也;
有两忘恩怨之意而蒙忿隘之讥,李、徐负公,公不负李、徐也。
今惧天下后世有未知公之心者,故著其大节揭之宰上,使过庐而式、下马而酹者有考焉。
铭曰:
昔有信不见察于世兮,忠不见容于朝。
血变化而为碧兮,气郁勃而为潮。
悲二子之积愤兮,贯千载而未消。
嗟吾友则异是兮,安一生之寂寥。
曰性命之相通兮,赋予之相辽。
非余命之多忤兮,余性之所招。
寓雅言于善谑兮,散牢愁于长谣。
悟人间之刺促兮,返物初而超摇。
生不嗅腥腐兮,死宁沦于厉妖。
灵芝于铜池兮,为矞云于璇霄。
乱曰:往真、魏之倡和兮,尝迭奏于咸韶;
彼李、蒋之喧啾兮,又何以异于蝉蜩?